极力压抑的咳声,在雨里几乎听不分明。
但她却听得清晰。
不是槿娘,不是小八。
不在室内,是在雨里。
也许是裴孝廉,也许是郑寺人,也许是府中带刀侍卫。
但必是暗中监视她的人。
不用想便知,青瓦楼那人虽明面上送东送西的,到底是疑神疑鬼惯了,约莫猜到她与良原君的关系,这才暗中命人监视罢了。
那人还说什么得人心是多此一举,小七轻嗤,似他这般无耻行径才真是多此一举。
小七吹熄了烛台,怏怏背过身去,不再去看那个令人讨厌的身影。
迷迷糊糊睡了过去,再醒过来又不知是什么时辰了。
蓦地想起那个身影来,抬眸朝窗外看去,檐下的防风灯笼自顾自燃着,在风里晃出颤颤巍巍的光泽。
但树下那人已经不在了。
大抵是被雨淋跑了。
槿娘早就睡熟了,听得见她此起彼伏的打鼾声。这鼾声并不令人烦心,却使这冰凉凉的雨夜平添了几分人气。
小七起身下了榻,夜色里踢了一脚毛茸茸的小八,它哼叫了几声复又睡了过去。
推开木纱门,没有月色,没有星子,夜雨凉风,吹得人瑟然打起了寒颤来。
自鸳鸯瓦当延展出来的屋檐宽大,将将好能遮住木廊。燕国的殿堂屋宇大多有此设计,先前小住的易水与高阳别馆亦大多如此。
铺满青石板的庭院积满了水,荡起一圈圈大大小小的涟漪。
窗边的木兰已谢了白花,傲然立着,枝干虽粗,那也藏不住人呀。
小七愁肠百转,就靠在木纱门边,沿着木廊缓缓地坐了下去。
往事暗沉,目不忍视。来路又山高水远,步履艰难。
小七忽地痛哭出声。
檐下的雨愈发下得急了起来,在木廊溅起高高的水雾,不久便打湿了她的裙摆。
忽地耳边雨声乍远,有人撑伞走近,就立在一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