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祈祷着这一夜的事不要被桂宫知道,更不要被扶风知道,否则定要为兰台惹来天大的麻烦。
雪扑在脸上冰凉,她疾步跟着。
她想问,公子,你冷不冷,我给你暖暖那握剑的手罢?
旦一张口,便被那风雪呛了满嘴。
他走得极快,那修长有力的双腿往前迈着,他恨不得立刻离开这肮脏的万福宫。
他大步流星地穿过那条小径,那株白梅伸出来的枝桠撞了他半边身子的雪。
他一脚将后门踹烂,进了前殿,凤座之后的彩绘描漆屏风“咣当”一下被他踢翻在地,他拉着她的手踏过大殿软和的长毯,破前门而出,却在那空旷寂寥的丹墀之地缓缓停了下来。
早已候在殿外的裴孝廉愕得目瞪口呆,待回过神来忙解了大氅为他裹了上去。
风小了许多,雪却依旧下得紧密。
公子掌心依旧滚烫,他的青龙剑还滴答答地垂着血,他立在巍峨古朴的万福宫外,仰头闭目了许久。
小七仰头看他。
大片的雪迎面扑在他身上,他也由着这大片素白的雪来清洗自己。
她看见公子的脸颊上有泪淌下,在宫灯的映照下泛着莹然透亮的光泽。
她的心仿佛被人抽走了似的疼,她想,公子为何而哭啊?
他被自己的母亲算计,他亦伤了他的母亲。
他不能杀罪魁祸首,因而只能杀祸首的走狗。
他无力,抱屈,窝心,是万般的无奈使他悲不自胜。
小七拢紧他的大氅,踮起脚尖用袍袖为他抹泪,“公子……”
那人怃然垂眸望她,手中一松,弃了青龙剑,那长剑在万福宫殿前的青石板上“哐当”一声砸出了铮然的声响。
小七温言软语地劝他,“公子,我们回家吧。”
是啊,回家。
他恍然回神,拉住她的手往前走去。
小七跟着公子过了丹墀,下了九丈高阶,她纵目往宫墙深处看去,那里除了高高的甬道,便是黑沉沉的一片,什么都看不清楚。
这是燕宫。
是吃人的燕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