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个二十余年养尊处优的人,竟亲自为她盛粥布菜。
这又何尝不是与君闲坐,灯火可亲呢?
她想,魏国饭好,燕国海鲜亦更美味啊!
不多时有人进了帐,恭谨禀道,“公子,夫人身边的素娥姑姑来了。”
那素娥是原先在沈府侍奉关氏的,如今竟跟着沈淑人一同嫁到了兰台,不知入夜才来又有什么非做不可的事。
见许瞻点了头,侍卫便请素娥进了大帐。
很快进来一个二十七八岁左右的婢子,端着个大托盘,其上鼓鼓囊囊的以缎布覆着,看不出其中之物到底是什么。
这素娥虽年纪大些,倒是身段窈窕,体态风流,即便看见小七正在公子身旁落座亦是神色如常,并没有什么奇怪错愕,反而笑着盈盈拜道,“拜见公子。”
许瞻淡淡点头,并不曾命她起身。
素娥不见异色,就地跪着笑回,“夫人知道公子明日要携表小姐回兰台,心里十分高兴,因而命奴给表小姐送来了衣裳钗饰,好叫表小姐体体面面地回去。”
说着又跪伏下去连连告罪,“夫人说,白日进营被人瞧见总是要污了公子清誉的,这才命奴入了夜来。扰了公子与表小姐进膳,是奴的过错。”
沈淑人主仆实在聪明,有意无意地提及进大营的时机,显得魏国灵璧公主知书明理智圆行方,反倒是那总在青天白日里来的珠珠郡主冒冒失失横冲直撞了。
想来兰台之内的争斗才是真正的不见硝烟兵刃,却明枪暗箭,匿影藏形。
素娥望着小七温柔笑道,“表小姐可要看一看?”
看与不看对小七来说并没有什么所谓,但既问到了她,便也点了头。
素娥端着托盘跪行至案前,又亲昵道,“一整年不见表小姐,夫人心里甚是想念,这几日还与奴说,等到表小姐回兰台,姊妹之间定要好好地叙叙旧才是。”
缎布一掀开,里面的倒是好东西。
衣袍丝履俱是好料子,环佩步摇亦都价值不菲。
素娥还道,“夫人担心表小姐受欺负,早早便叫人将淑德楼收拾干净了,说表小姐回了兰台,就住在淑德楼。家里的事都交给夫人,有夫人照拂着姊妹,吃穿用度都是极好的,公子只管安心前朝军务,不必担忧。”
一个个真是不简单的人呐!
这云淡风轻的一句话却意味深长。
既暗指了阿拉珠会欺负小七,又明示了小七回兰台的归宿——
就住在沈淑人的淑德楼。
沈淑人若不是想要拉小七入自己阵营,便是要将她拘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。
哦,甚至还想大权独揽,压过阿拉珠,在兰台主事。
你瞧呐,人还没有回去,兰台之内便已经开始拈酸吃醋兴风作浪了。
真是好一个狼窝虎穴。
小七心里隐隐不安,她抬头去看许瞻,烛光下那人眉心微蹙,神色晦暗不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