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问的话亦有十分的道理。
小七痛心切骨,再不知如何答他,那鞭柄在她脸颊上轻拍几下,一步步逼着她,“说话。”
你瞧,公子仍然不信她。
公子说她一见沈晏初便撒谎,但公子呢?公子一见沈晏初亦是不信她。
一人多疑,一人挣扎,她与公子到底没有谁会更好一些。
可又怪得了谁,是这个礼崩乐坏的乱世所致,怪不得公子,也怪不得她。
公子苛求她一心一意,她也苛求公子半分不疑,她与公子皆是因为苛求了不该求的东西,因而才活得不痛快。
公子的爱极致又沉重,因为过于热烈,因而过于烫灼。
能为她驱走隆冬的严寒,亦能将她烫得体无完肤。
她从未有一刻如此希望公子再爱上一个人,从未有一刻如此希望再有一人来分担这一份“一心一意”。
她想,若是再有一人,便不会这么难了。
沈淑人也好,阿拉珠也好,任一人都好,但愿公子也学着去爱别人。
而她自己呢?
一个敌国的战俘,更不该苛求公子的半分不疑。
不信,便不会失望,亦不会心凉。
她未及时答话,那人便又用鞭柄微微碾压她的唇瓣。
她记得公子嫌恶一个人的时候,向来不会亲自动手去碰。就在前不久,好似就在正旦那日,他还用银箸挑起了沈淑人的下颌。
她心里的小人儿说,小七呀,你瞧,公子从来也没有爱重过你。
什么郡主,什么封地,你取悦他的时候,他什么都能赏赐你。你激怒他的时候,你便什么都不是。
不然,你看那一排排丑陋骇人的刑具,为何依旧似从前一样摆放在那里?
你于他而言,只是一块他不得不使用的美肉,因了碰不了旁人,因而才不得不使用你。
你于他而言,只是一块死都不能背叛他的美肉,因而他从来也没有爱重过你。
你在他面前,连个人都算不上,怎么偏偏竟就爱上了?
一旦意识到这一点,她的心就像这张被抽破的席子,一时间破破烂烂的,碎成了齑粉。
罢了。
罢了。
都罢了。
她忍住眼泪,平和地笑回他,“公子说什么,便是什么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