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撑着虚弱的身体勉强坐上椅子,将歪倒的凤冠解下来放置在一旁,全然不在意它砸坏了一个角。这凤冠又大又沉,先着地的也是它,让她免于用脸洗地的境地。她难受地揉着腰,幼时学了几年芭蕾也不是毫无用处,看她空中转体做得多标准。
两人坐到了一张圆桌旁,谁都没开口。
薛怀风抬起手拿起水壶,衣袖滑落,在几个呼吸间一盏泡好的雾里青送到许弗音面前:喝点茶润喉。
许弗音有点受宠若惊,薛七郎泡茶可是原文一绝。
浅浅尝了一口,她就当喝过合卺酒了。
只尝一口,她就琢磨出不对味。雾里青是薛怀风的惯用茶,产自皖南高山云雾中,传统工艺需经三十七道工序才能最终制成,上好的雾里青泡好后雾气久而不散还有一抹淡淡的兰花香。
但她口中的这杯,不但是陈茶,还有股说不出的苦涩霉味。
薛怀风也为自己倒了一杯,平静自若地喝着,完全看不出他一直受着苛待。
许弗音咬了咬唇,嘴上为薛怀风鸣不平有什么用,在看不见的角落这样的事不知道有多少。
也该谈正事了,许弗音先声夺人:我被下了软骨散!
果然,薛怀风的注意力被她一句话转移:那你现在
薛怀风曾是游骑将军,虽品阶不高但他擅长抓军中细作,在他面前撒谎约等于太岁头上动土,是拿命在赌他相信。
当然,许弗音也不想对他撒谎,她需要为自己的转变找理由:已经吃过解药了,但药量太大让我险些没了命,在生死之间我就想通了。嫁谁不是嫁,嫁给你说不定我还能拿到一笔丰厚的遗产,拿了和离书再改嫁也不错。
女子和离后改嫁不是主流,但在大郢也有不少先例。
许弗音见他在沉思的模样,就知道有戏,她继续茶言茶语:所以只要你还活着,我便是你的妻,若是传出夫妻不和,或是我新婚之夜被新郎抛弃的闲言碎语我会极为苦恼的。
对付薛怀风这样的正人君子,不茶一点连靠近的机会都没有。
说到最后,她抬眼望向对面的男人,力求让自己看起来很真诚。
被一姑娘再三开口挽留,饶是薛怀风也不好再拒绝。
是薛某考虑不周。
那今晚…
叩扰了。
许弗音眼睛唰的亮了。
这是他的院落,说什么叩扰,不过许弗音也没去纠正这个严肃的小古板。
她还以为要劝说许久,幸好薛怀风是个讲理的人,只要有理有据并能说服他,他就不会一意孤行。
她的眼眸干净透彻,像是一束火苗,将一切燃烧。